塔波記得女人離去時,街道上飄著梔子花的香氣,他並不在乎女人說的故事,究竟是夢境?還是真實發生的事?他只記得彼此的約定,假使聽完了女人說的夢,可以獲得 1000 英磅的酬勞,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他開始幻想擁有這筆錢之後的生活,這幻想為他庸俗而平凡的人生帶來了希望和快樂。


與其把家中那台快壞掉的電暖爐拿去修理,不如乾脆買一台新的更划算;或許可以撥一部分當作頭期款,買下他一直覬覦許久的雷諾跑車,帶著老婆孩子去地中海附近的港灣旅行,曬曬免費的陽光;或者換一套更體面的西裝,前往城市郊區開發新客戶(當然還是賣他的百科全書)。 


如果答案以上皆是,那他肯定樂歪了,因為公司財務狀況吃緊,去年沒領到年終獎金,今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要是能得到這筆錢……塔波掩不住臉上的笑容,索性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女人的夢還未說完,他只有耐心等待下次會面,才有機會領到酬勞。女人離去前,從黑色包包掏出一張印刷精緻的名片,正面印有燙金的餐廳名稱,背面則是一組陌生的地址,「下周四晚上七點整,我們約在那兒碰頭吧」女人如此說著的同時,塔波注意到她的唇膏是紫色的,和印象中巫師帽的顏色很相近。 


塔波不疑有他,端詳了一下名片上的字樣,用手指確認過紙張的材質,是一種柔順細緻的觸感,這肯定是間好餐廳吧,他內心暗忖著,隨手把名片收進西裝外套的暗袋。而女人的帽沿依舊低垂,只見她性感的雙唇一開一合,旋即拾起她的黑曜石名牌包,轉身推門離去,而時鐘的指針已過九點鐘,霧色籠罩在伊斯伍德街,路燈顯得格外的迷濛。


不知不覺,塔波在沙發上睡著了。夢中來到了一座遊樂園,是他童年曾駐留的懷念之地,販售入場券的小姐,居然是鄰居瑪蘭達大嬸,那個橫掃露天市集,以殺價兇狠聞名的歐巴桑,如今在夢中笑臉迎人的姿態,真是令人作嘔,誰能想像一列生鏽了的雲霄飛車,竟然會有一群上班族模樣的大人們,像孩子一樣興奮地排隊,吵著要坐最前面,連心臟不好的丹頓先生也搶到了位置,好像趕著去投胎似的。

 

怪異的場景接二連二出現,旋轉咖啡杯坐著他早逝的爺爺和奶奶,被火車撞成植物人的舅舅,還有老年痴呆症的雜貨舖老闆;吹汽球的小丑是塔波的小學老師,那個每年獲頒模範教師特優獎,卻在私底下騷擾自己的學生和家長的王八蛋,恰好經過他面前,把一顆紅通通吹得鼓脹的汽球遞給了他,這一切的一切,全然不合邏輯,塔波手中拎著紅汽球,眼看著雲霄飛車正要出發,他突然無法反應過來。

就在此刻,鈴…鈴鈴…電話響起。


塔波魂不守舍的,從沙發上跳起來,半閉的雙眼朝辦公桌上望去,確認聲音的方向,他連忙衝上前去接起電話,話筒的另一端,傳來沒好氣的聲音:「厚!都幾點鐘了,還不回來?我以為你跟傑夫那伙人去酒吧鬼混,我照著電話簿上的名單挨家挨戶的打電話找你,結果他們都說你下班了,誰曉得你這死鬼,居然還在辦公室?該不會剛睡飽了吧?家裡飯菜早就涼掉放進冰箱,不回來也不先說一聲,害老娘苦苦等到肥皂劇也演完了,鄰居八卦也聊完了,孩子的尿布剛換過,你到底要不要回來啊?」


塔波最怕他那個獅子吼的老婆了,「我現在馬上回去,因為有些事耽擱了……」最好立刻給我滾回來,老娘現在要去睡了,回來記得幫我買一條土司,還有魚子醬,明天要做早餐,話才說完,砰一聲掛掉電話,這是塔波他老婆的習慣,絕對不能留餘地給對方,塔波聞聲也只好吞吞口水,把辦公室的燈捻熄,立即動身走半個鐘頭的路程回家,並順道在巷口的漢斯麵包屋買了一條鮮奶土司,還有老婆愛吃的挪威魚子醬。

踏進家門那一刻,客廳牆上的掛鐘正好敲完第十二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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