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 By 銀色快手 取材地:台北市太原路‧日星鑄字行 
圖說:張老闆一邊操作鑄字機,一邊為見習學員們解說鑄字的過程。


神隱少女在這裡找到她的名字
而我們在這裡見證歷史的足跡
認識手藝幾乎失傳已然消失的老行業
在懷舊情緒與記憶回溯的十字路口
又有機會穿越時空重回現場
尋找隱藏在絕版書舊紙堆裡
那一字一句印刻在心版上的感動
言靈聚會所──初訪日星鑄字行 文/銀色快手 20090524


記得夢枕貘的《陰陽師》裡面有個故事是這樣子:一名武士因雙親同時病逝,頓覺百感交集,遂辭去圖書館官員的職務,削髮為僧,在妙安寺修行。為了供養雙親,決定每晚將《般若波羅多蜜心經》抄寫十遍,連續抄寫一千天。


就在他抄寫的這段日子,每晚總會有一名女子幽幽來到他的僧房,不言不語,面露悲淒神色,形影虛無縹緲,仔細一看,那女子竟然沒有嘴巴,分明是妖物!於是這名武士委託源博雅向陰陽師安倍晴明求助,直到謎底揭曉才知道那名女子的真面目,原來是經文裡被污損的一個字幻化而成的妖物,這故事名為<梔子花之女>散發著梅雨季特有的芳草氣味。


為什麼會想起這故事呢?可能是被「言靈」所喚醒的暗黑記憶。


因為今天在「日星鑄字行」我不小心打翻了鉛字架,真的不是故意的,誰叫我反應太慢,動作不俐落,才會把好好排列在鉛字架上的言靈全給掀翻了,只見昏暗的日光燈下,散了一地的言靈喃喃地罵著三字經,從地上各個角落緩慢爬了起來,似乎在抱怨我粗手粗腳不夠細心,又好像泣訴著長年被人們冷落的遭遇。它們蓬頭垢面委身於窄小的空中樓閣,不知不覺間,已經歷數十寒暑,臉上寫的盡是「滄桑」二字。


從攝氏三百度的鉛液灌鑄成鉛字的那一刻,言靈們的命運就牢牢被封印在小小的鉛條中。有些言靈屬於常用字,它們的兄弟姊妹經常被外派到全國各個縣市鄉鎮,藏身在文具行印刷小舖出版社報社等地,開始它們漫長的人生旅程,有些言靈則屬於罕用字,它們嚴守本分依部首筆劃按照順序排列,表情嚴肅而靜默,即使乏人問津也必須堅守崗位,等待著某年某月某日有個人需要它,去佔據版面上最精確的那個位置,如此也就功德圓滿了。


其實我只是個來打雜的臨時工,假冒觀光客的身分,利用星期天上午三個小時的短暫時間,試圖混跡於佈滿灰塵的成排鉛字庫,體驗老師傅們如何以神乎其技的快手在最短的時間完成所交代的超級任務--檢字。


所謂「檢字」就是排版工人從鉛字架上抽取需要用的活字,據說一般吃這行飯的人,必須在一個小時內正確檢出一千至一千兩百個字,動作俐落的甚至可以檢出二千字以上,可以說他們是個個眼明手快、心狠手辣(因為他決不能分心去理會別的言靈發出的哭喊或嘶吼)這些要點都明白記載在《言靈的馴服與養成手冊》裡面,由東洋神秘學會印製限量發行,隨書附贈晴明神社桔梗降魔護身符。


做為一個相當不稱職的臨時工,我完全不想按照導覽老師指定的作業,找出什麼可以湊成名人嘉言錄、座右銘、廣告發燒流行語所需要的活字。我想找的只有專屬於我的言靈,在努力摸清出鉛字工人的分類邏輯之後,我陸續找到了「妖」「怪」「煉」「成」「陣」;「銀」「色」「快」「手」;「風」「雨」「雷」「電」;「魑」「魅」「魍」「魎」;「鬼」「魂」「魔」「靈」;「占」「卜」「符」「咒」;「陰」「陽」「五」「行」。「宅」「萌」「療」「癒」。快手完全走的是妖怪風格靈異路線。


你只要到櫃枱把這些交給鑄字行負責會計的老闆娘結帳,她就會反射性的瞄一下貼在牆上的活字價目表,然後用橡皮筋或細棉線將言靈寄存的鉛字條綑紮完畢,從分類電話簿撕下黃頁包裝好,笑嘻嘻地把這些言靈們一個個出賣掉,也不管它們會不會在夜裡驚聲尖叫,只要有需要,鑄字行老闆又會進入鑄字行後方的神秘工作室,用煉金術的古老魔法,將一個個鉛塊重新注入言靈,讓他們從金屬的封印中活過來,成為具體的文字。


在這個位於古老巷弄裡沒有明顯招牌也沒有參觀路線圖的小型工廠裡,透過笑臉迎人的張老闆熱心解說,邀你見證曾經繁華的活版印刷全盛時期,到一度沒落把鉛字論斤賣給廢鐵回收場,認識手藝幾乎失傳已然消失的老行業,在懷舊情緒與記憶回溯的十字路口,又有機會穿越時空重回現場,尋找隱藏在絕版書舊紙堆裡,那一字一句印刻在心版上的感動。


這就是「日星鑄字行」神奇的地方,通往夢境與意象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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