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int Buchholz 插畫作品
法國藝術家尚‧米歇爾弗倫﹝Jean-Michel Folon﹞說了一個有關羅倫塔波(Roland Topor)的故事。
故事從塔波提著空的行李箱走進街頭開始。他在一棟房子前停下,沉默了幾秒鐘後敲了那扇門。門後面的聲音詢問道「誰啊?」,接著塔波將一張卡片從門縫遞進去,上面寫著「購買惡夢」,接著一位女士打開門並說:「惡夢?」我希望你能付得起。塔波回覆:女士,我的商業常識告訴我人們是樂於驅離惡夢的,複述這些惡夢把他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最後,他們甚至會掏錢出來給我。當天晚上返回家中,塔波隨即將惡夢從袋子裡取出,丟進屋內熊熊的火爐,讓這些糾纏在一起的惡夢隨著灰灰的輕煙縷縷升上天際。隔天早上他拿出一張稿紙,用黑色的墨水迅速地描繪出他所看見的惡夢景象……
塔波的故事反映出人們內心真實的恐懼,夢境值得去描繪嗎?佛洛伊德的著作《夢的解析》則是從探索自我的角度,去解讀夢境與人格形成之間的關係,他認為夢可以使睡眠的人內心獲得滿足,或是情緒得以宣洩,這樣的觀點已廣泛被運用在小說及電影劇本的創作上。夢境所隱含的密碼一旦被解讀出來,隱於冰山底層的未知事件可能一舉浮出水面,像是電影《機械公敵》(I, Robot)裡面,機器人Sunny會做夢,甚至成為人類的新救世主,會做夢的機器人被看作是具有靈性的個體,悄悄地改寫了生命的定義。
原著小說的作者科幻大師艾西莫夫正是透過夢的形式向讀者宣告近未來的科技可能對人類造成的威脅。 無獨有偶,在村上春樹的長篇作品《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意識被剖成兩半,一邊是無機冰冷的未來世界,另一邊是懷舊古老的夢中小鎮,主人公在兩個世界遊走,不時質疑自我的存在。世界末日裡的圖書館,乾脆將書代換成獸的頭骨,主人公在那裡有個工作,負責讀古老的夢,人類一切思維活動的結晶竟成了夢的隱喻,對於人類面對自身的存在焦慮也開拓了超乎想像的奇幻空間。
夢境書寫在日本文學作品裡經常可見,夏目漱石的《夢十夜》就是當中的代表作,用夢境呈現人生百態,文字優美如詩,曲折離奇的情節,足以啟動讀者的心靈能量。 手邊正在讀的兩本關於夢的作品,一本是蘇偉貞的《夢書》,它是一本日記體的小說,主使夢與思考貫穿主角自身的生活與心境遭遇,他的夢想、欲望與周邊人物牽連的關係,彷彿等待讀者合力完成由破碎敘事中建構出來的真實人生。
另一本則是羅智成的詩集《夢中書房》,夢境對他來說是一種理想的表演形式,運用詩句傳達心中完美讀者的形象且預言這樣的讀者在現實中出現,夢既是擺脫現實的時光機器,又是一種擁有無限可能性的創作平台,是作家賴以生存的鴉片。 有機會不妨跟隨潛意識的動力記錄自己的夢,我正在思索下一個故事轉角處,那個預先目睹犯罪發生的夢中電話亭該長成什麼模樣,如果有人願意提供想法,前五名 Call in 的讀者可獲得一台最新款式「惡夢碎紙機」。
本文初發表於君悅飯店時尚生活雙月刊 aspire 5月號 2006年
銀色快手 新世代詩人,自由作家,從事日文翻譯工作,致力於推廣日本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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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書目
艾西莫夫《我,機器人》(貓頭鷹出版)
村上春樹的長篇作品《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時報出版)
夏目漱石的《夢十夜》(一方出版)
蘇偉貞的《夢書》(聯合文學出版)
羅智成的詩集《夢中書房》(聯合文學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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